长风破竹

【哈德】听桃金娘讲男盥洗室的故事

  • 1.4W字,一发完

  • 人物ooc,原著剧情魔改预警

  • 全文桃金娘第一人称视角

  • 少年们的成长史



Chapter 1

我的名字是麦特·伊丽莎白·沃伦。


当然,我更出名是那个称呼是“哭泣的桃金娘”,不瞒你说,我是霍格沃兹的传奇,每个霍格沃兹的男孩儿都生活在我的阴影之中,而且他们对我的恐惧还代代相传,就差没写在新生开学手册上了,所以我必须为自己辩解,我真的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变态。


我有点类似东方故事中的地缚灵,我曾在拉文克劳塔楼中的图书馆里看见过对这一类悲惨幽灵的介绍。我住在三楼废弃的女生盥洗室里,作为没有实体的幽灵,我能够自由地在霍格沃兹的管道里穿行,可除了盥洗室,我哪儿也不会去。


比起偷看学生洗澡,我其实更喜欢偷听他们聊天。要知道,在我生前,大家都觉得我行为古怪,人人都对我敬而远之,我没什么朋友,更没有谈过恋爱,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一无所知。


但在霍格沃兹的盥洗室里,无数好戏成天在我眼前轮番上演,男孩们会大聊特聊新出的飞天扫帚、紧张刺激的魁地奇比赛、年级里最漂亮的女生、甚至还会在盥洗室里打架斗殴,像麻瓜一样用拳头砸对方的脸。而女孩们则会凑在一起讨论魔药课论文、最近的流行风向、恋爱中的甜蜜小细节。是的,没想到吧?我偶尔也会去女生盥洗室。


就在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当一个无所事事的幽灵,消磨漫长难捱的日子时,生活发生了突如其来的变化。


那是1991年的秋末,整个90年代最炎热的一年,禁林中疯狂、躁动的虫鸣能一路传到天文塔。似乎就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开始谈论救世主哈利·波特。


黄金男孩、救世之星、打败了you-know-who的天选之子。


事先说明,我并不是因为这些亮闪闪的头衔才缠上了哈利·波特。如果你也像我一样死了快50年,再多的荣誉也不可能打动你的心。


我会注意到哈利·波特,全是因为德拉科·马尔福。


斯莱特林的盥洗室是我最喜欢待的地方,施加了防水咒的墨绿色天鹅绒幕帘隔开了洗漱台和淋浴室,如果你凑近看,还能看见那上面点缀着失传已久的凯尔特魔法花纹,盥洗室永远浸泡在香柠檬、雪松和橙花的香薰芬芳里。


最棒的是,斯莱特林的盥洗室和他们的休息室一样建在地下,猛烈的阳光穿过黑湖折射进巨大的玻璃花窗时,会变成忽明忽灭、缥缈游移的细碎光斑,将我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德拉科·马尔福。


那应该是个傍晚,我正坐在洗漱台上晃动着我的小腿,哼着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古怪童谣。两道脚步声在门外响了起来,我慌忙钻进了身后的水管里。


首先探进头来的就是德拉科,那时他才11岁,淡金色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露出那张精致苍白的小脸,他的下巴扬得高高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紧紧闭成一条线,仿佛国王在巡视他的领地,他和布雷斯·扎比尼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淋浴室,我被他这副模样搞得很想笑。


“该死的破特。”没过多久,幕帘后就传来了一声气愤的咒骂,“他凭什么一年级就能进入魁地奇球队?!这是作弊!我要告诉我爸爸。”


“拜托,德拉科,我求你闭嘴。”虽然看不见,我也能感到布雷斯翻了个白眼,“再说哈利·波特能进魁地奇球队也是托你的福。”


“就因为他是救世主?”德拉科完全无视了布雷斯的抗议,开始自说自话,“难道救世主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这不公平!”


“是吗?”布雷斯咯咯笑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小时候每天晚上都要听一遍黄金男孩的故事才能睡着,还说自己做梦都想和哈利·波特成为朋友。”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我听见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墙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德拉科!你干嘛把香皂踢到我这边来?”布雷斯疼得直抽气,“你真的很恶毒。”


事实上,布雷斯说得没错,德拉科比我想得还要夸张,他整个人就像一只哈利·波特牌的复读机。在盥洗室里,他每天都会花百分之九十的时间诅咒波特、嘲笑波特的朋友韦斯莱、还有细数他今天出的糗,最后花百分之十的时间稍微聊一下魁地奇。


我猜他的朋友们肯定一年级时就学会了闭耳塞听咒,不然他们没法在这种类似于恐怖袭击的语言轰炸中活下来。


在德拉科日复一日、孜孜不倦地提起哈利·波特后,我开始对我们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哈利·波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格兰芬多盥洗室和斯莱特林有很大的不同,它的天花板很高,里面有四道漂亮的镂空窗格,黄昏时分,柔软温暖的太阳光线会铺满洁净的白色瓷砖地板。好巧不巧,那天刚好是格兰芬多对阵斯莱特林的魁地奇比赛,哈利抓住了金色飞贼,格兰芬多大获全胜。


“哈利,你刚才看见马尔福了吗?我敢打赌一口气吞下一百只鼻涕虫也做不出来他那副表情。”罗恩听起来像是快要笑岔气了。


罗恩·韦斯莱是一个鼻梁上有着雀斑的红头发小男孩,我觉得他远没有德拉科说的那么讨厌,德拉科很有可能是因为嫉妒。


我优哉游哉地漂浮在天花板上,俯视着刚从淋浴室走出来的哈利。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红色睡袍,瘦得简直像一根麻杆,手里抱着一大摞准备换洗的衣服,湿漉漉的黑头发乱糟糟地垂在额前,那双绿眼睛被温吞的水汽蒙上了一层雾霭,漂亮得惊人。


“罗恩,别说了。”哈利像是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什么画面似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很温柔的笑意,这让他看起来天真单纯,又有点傻气。


这时的哈利瘦弱、腼腆、还有些小心翼翼,我很难将他和后来那个高大坚毅、带领邓布利多军攻入魔法部神秘事务司,和伏地魔正面对抗的英雄领袖联系在一起。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他和德拉科之间的微妙关系,我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的笑容,他的表情和霍格沃兹那些陷入初恋的小男生一模一样。


我觉得他们迟早会在一起,但到了二年级,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更糟糕了。


二年级发生在霍格沃兹的事,我也算是半个主角了。永远能被麻烦找上的哈利·波特因为蛇佬腔被当成了萨拉查·斯莱特林的传人,他找到了被打开的密室,用格兰芬多宝剑干掉了伏地魔的魂器。说实在的,那也算是困扰了我半个世纪的梦魇,不过这不是这个故事的重点,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再讲给你听。


反正,最终的结局是,哈利靠着邓布利多的凤凰福克斯捡回了一条命,自己也在医务室里躺了小半个月。


有一天我经过斯莱特林的盥洗室,我发誓,我真的只是经过。然后我看见德拉科一个人在盥洗室里偷偷摸摸干些什么,好奇心驱使我留了下来。


德拉科站在洗漱台的镜子前,用手做作地理了理自己的墨绿色校服领带,看起来好像准备登台表演似的。接下来他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开始念起了他的台词。


“波特!你怎么还没死?”


我差点笑疯了,真的。可是德拉科看起来好像很懊恼,他又换上了一副不那么刺耳的语气,不过听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波特,真遗憾,斯莱特林的传人不是你。”这句话显然更糟糕,德拉科用力地摇了摇脑袋,继续咬着手指冥思苦想起来。


“波特,你没事……”这应该是他真正想说的话了,这句话在他的嘴里打了个转儿,最后几个字莫名消散在了空气里,仿佛是被他硬生生地咽下去的。他说不出来。


德拉科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他露出了一种罕见的、我以为不会在他这个年龄的男孩脸上看到的丧气神情,片刻之后,他将脸埋进了手掌里,只有一对红红的耳朵露在外面。


“梅林啊,我干嘛要这样。”


我想到了前段时间,也是在斯莱特林盥洗室里,西奥多·诺特正准备出去,刚刚好撞上了往里走的德拉科,他稍稍侧身,拦住了德拉科。


“马尔福,你是故意的吧?很高明。”西奥多慢悠悠地开口。


“什么故意的?”德拉科皱了皱眉。


“波特,你早就知道他是蛇佬腔了,所以你故意在决斗上用了那一招。”


“我没有!那只是个意外!”德拉科激烈的反应令西奥多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于是他迅速改成了他惯常的那副漫不经心的口气,“如果他真是斯莱特林的传人,那我就是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


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有很多不同点,但他们有一个相似之处,就是他们都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哈利看起来温和谦逊,对谁都笑眯眯的,但实际上是个火爆脾气,一根筋,头铁得能去撞水泥地。而德拉科表面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实则胆小细腻,心里的弯弯绕绕比谁都多。


因为密室事件,或许还因为我愿意把我的三楼盥洗室借给黄金三人组搞他们的“课后活动”,我和哈利的关系很快亲近了起来,起码他不再一见到我就吓得落荒而逃。


升上了三年级的哈利个头快要赶上了罗恩,他的头发还和以前一样乱,但他的轮廓开始变得深邃分明,这反而给他增添了一种落拓的气质,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线条优美得像奥林匹斯英雄的雕像,我每天都能听见好几对女生在讨论他。


“桃金娘,我准备洗澡了。”哈利无奈地看着上下打量他的我。


“别叫我桃金娘,我讨厌这个名字。”我坐在窗台上,阳光穿过我的身体落在他身上,给他涂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那我该叫你什么?”哈利的神情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得很温和。


“叫我伊丽莎白吧,我的中间名,我祖母的名字。”


“好吧,伊丽莎白,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哈利。”我跃进洗漱台的水池里,只露了脑袋在外面。“你喜欢德拉科·马尔福吗?”


哈利正准备走进淋浴间,听了我的话他脚下猛地一滑,还好他眼疾手快抓住了浴帘才没摔倒。他转过身来,我看见他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干嘛这么问?”


“不知道。”我眨了眨眼睛,“他可是每天都在念叨你呢。”


“我看马尔福巴不得我赶紧去死。”一遇上和德拉科有关的事,哈利就很难保持他黄金男孩的优良教养。“你知道上周他在神奇动物保护课上挑衅鹰头马身有翼兽吗?什么样的人才会做这种蠢事啊——”


过了片刻,哈利可能以为我走了,细细密密的水雾很快弥漫了整个盥洗室,哈利洗澡的速度很快,不像德拉科会磨蹭一个多小时,不到十分钟水声就停止了,隔着浴帘,我听见救世主开始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


“那个白痴……”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反正肯定不是我。


我有点儿怀疑这是一场德拉科·马尔福的单相思了。


三年级对于哈利来说应该是最幸福的一年,学期末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只全新的抽水马桶,还兴奋地告诉我他拥有了一个教父——布莱克家的小天狼星。那个孩子我还记得,有着布莱克家族标致的俊美长相,全霍格沃兹少女的梦。


德拉科依然没有放弃他嘲讽哈利·波特的伟大事业,但我已经懒得去听了,我相信整个斯莱特林都能看出他在暗恋救世主,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到了四年级,噢!梅林啊,我终于讲到了四年级,这是最精彩刺激的一年,三强争霸赛!我活着的时候可没见识过这等场面,我甚至还在盥洗室里偷听了不少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八卦,布斯巴顿的校长马克西姆夫人居然是一个混血巨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哈利和德拉科的关系在这一年里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那是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倒霉鬼哈利·波特成为了史无前例的第四个勇士,某个深夜,他穿着隐身衣,抱着从匈牙利树峰的爪子下夺过来的金蛋,一路溜进了我第二喜欢的地方——级长盥洗室的大门,那时我正躲在水管里,差点被他再吓死一次。


我怀疑哈利·波特压根就不是来解决金蛋的秘密的,他很快就陶醉在了级长盥洗室的舒适奢华里,玩儿起了香皂泡。


巨大的枝形吊灯投下柔光,雪白的亚麻窗帘随风飘舞,晶莹剔透、又密又厚的泡沫淹没了他的大半个身子,芬芳的紫色雾气缭绕在他的四周。哈利兴奋地挨个摆弄浴池边上的水龙头,生怕错过了哪个似的。


他的幼稚程度和德拉科真的是绝配。


他玩儿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还有金蛋这回事,于是他懊恼地把金蛋重新抱在了怀里。估计这时他已经被金蛋吓得够呛,根本不敢再次打开它。


这下该轮到我表演了,毕竟我曾亲眼目睹过塞德里克是怎么搞定这只金蛋的。


就在我刚准备登场的时候,盥洗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只熟悉的金色小脑袋伸了进来,我很知情识趣地退了回去。


哈利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疤头?”德拉科一见他就尖叫起来,“你怎么在这儿?这里是级长盥洗室。”


“马尔福?!”哈利被吓了一跳,他第一时间就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扯过了一条毛巾围在了自己的腰上,“你又怎么在这儿?你怎么知道口令的?”


“噢——级长们都被叫去准备三强争霸赛了,除了塞德里克。”德拉科拖着长长的懒音,炫耀似的亮了亮胸口的徽章,“这周由每个学院最优秀的学生代为巡查,瞧我运气多好啊,格兰芬多扣10分,不,20分。”


“别,塞德里克告诉了我口令。”哈利急忙解释。


“塞德里克干嘛要告诉你口令?”德拉科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在了哈利抱着的金蛋上,他的眼睛瞬间闪闪发亮,“梅林啊,这就是比赛里那条龙的金蛋,快给我看看!”


“走开点,马尔福。”哈利拼命把金蛋往身后藏,好像德拉科打算吃了它一样。“快滚出去。”


“不可能。”德拉科把哈利的衣服踢得远远的,然后三步并两步窜到了他的跟前,“如果你不给我看,我就把所有老师都叫过来。”


“你真阴险,马尔福。”哈利的耳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红了起来。


“彼此彼此。”这时德拉科已经蹲在了浴池边俯视着哈利,他的脸上挂着坏笑,甚至还很嚣张地揉了一把哈利的头发,“波特,你现在手上连魔杖都没有。”


哈利打掉了德拉科的手,但也因此德拉科逮到了机会去抢夺他手里的金蛋。


“马尔福!”哈利涨红了脸,他反手握住了德拉科的手腕,和哈利的手臂比起来德拉科的手腕纤细得惊人,德拉科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就要去拔魔杖。


哈利·波特不愧是防御术的高手,他以更快的速度,将德拉科猛地拉进了浴池,德拉科一头栽进了水里,呛了个半死不活,金蛋也被磕到了池子底下。


“哈利·波特,你他妈是要我的命。”德拉科一缓过来就对着哈利破口大骂。


“你自找的。”哈利的目光落在他被捏出红痕的手臂上,他的眼神晦暗了几分,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如果不是你……”


“嘘。”德拉科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抓住哈利的手臂,凑近了他,屏息静气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把哈利逼到了池角。


少年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被打湿的衬衫贴在身上,柔软美丽的肌肉在脆弱的布料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两枚精致的锁骨如同展开的蝴蝶羽翼。


“你听到什么了吗?”德拉科很小声地开口,他整个人都快贴在哈利身上了,哈利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我甚至还看见他咽了咽口水。“什么?”


“别说话啊,仔细听。”德拉科飞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我……我什么也没听见。”哈利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了。


“你干嘛发抖?”德拉科迷惑不解,“难道是水温太凉了?你洗澡都要这么烫的吗!”


德拉科·马尔福果真是个白痴。


“你闭嘴吧。”哈利恼怒地推了德拉科一把,德拉科脚底一滑,整个人都向后跌进了水池里,哈利吓了一跳,马上就反应过来去捞他,可是德拉科兴奋地从水里支了个脑袋出来,用手指着池底。


“喂,疤头,我听见了,在水底下。”


沉在水底的金蛋被磕开了一道窄窄的口子,一丝微弱的光亮从开口处漏了出来,哈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金蛋发出了某种奇怪的声音。


哈利干脆潜进水底,把金蛋整个儿拿了上来。“这是什么情况?”


“噢!波特,你真是蠢得要命。”德拉科抢过金蛋,飞快地打开了它,趁金蛋尖叫起来之前带着金蛋一头扎进了水里,哈利紧随其后。


德拉科手上被打开的金蛋发出了古怪的齐声合唱:

寻找我们吧,在我们声音响起的地方,

我们在地面上无法歌唱。

当你搜寻时,请你仔细思量:

我们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

你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

要寻找和夺回我们拿走的物件,

过了一个小时便希望全无,

它已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哈利和德拉科钻出了水面,哈利的表情看起来更茫然了,他完全听不懂这首歌唱的是什么意思。“我必须去寻找那些不能在地面上发出声音的人……,那可能是谁呢?”


哈利决定回休息室之后请教一下赫敏,这时德拉科提议道:“我们再听一遍吧。”


于是两人又都沉进了水中,德拉科的注意力已经彻底放在了金蛋上面,这首古怪的歌谣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哈利的目光却从金蛋上面移开了。德拉科柔软的金发在水里漂浮着,奇怪的折射令他显得比平时还要美丽,失真的视觉让德拉科看起来像某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精灵。


鬼使神差地、出人意料地,连哈利·波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举动就这么发生了。


哈利握住了德拉科的手腕,金蛋从德拉科的手里滑落,德拉科疑惑地看着他,下一秒,哈利就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德拉科的嘴唇上。


那是一个一触即逝的、蜻蜓点水般的吻。


显而易见,德拉科被吓了个半死,我差点以为他会成为霍格沃兹史上第一位洗澡时被呛死的学生。哈利小心翼翼地将他从水里拎起来,一遍遍地拍着他的背,过了一会儿,德拉科看起来似乎好点了,可他的眼角还是红红的。


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打算第一个开口,我很惊讶德拉科竟然没有抓着哈利要一个解释。


“呃……我先走了。”哈利挠了挠他的黑头发,他的脸颊红得比那首歌谣还要古怪,“谢谢你帮我解开了金蛋的秘密,剩下的我会搞定的。”


哈利·波特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


啧,这些男孩儿真是该死的纯情。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俩这回有了实质性的进展。火焰杯第二个项目结束后,我听见哈利对罗恩说,他一定会拿到火焰杯,然后和德拉科正式告白。罗恩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全霍格沃兹谁不知道呢?救世主被抢走的心爱宝贝是德拉科·马尔福。


遗憾的是,德拉科并没有等到哈利的告白。


塞德里克·迪戈里死了,那个人回来了。

 


Chapter 2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哈利和德拉科的关系就像一场被迫中止的戏剧排演,导演大声喊“卡”,舞台上的演员就纷纷回归自己的真实角色,前一秒还在互诉哀肠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后一秒就变成了A先生与B小姐,一旦舞台的帷幕落下,那些歇斯底里的、热病般的激情,都变成了在不见天日的后台中徘徊的幽灵。


我想那道帷幕的名字叫做命运。


德拉科·马尔福在五年级时当上了斯莱特林的级长,哈利则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领袖,他成立了D.A,就像所有秘密活动的领头人一样,他要比大家都更冷静沉稳,因为他是暴风中屹立不倒的灯塔,他永远不可以熄灭。


失去了邓布利多的霍格沃兹成了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的天下,那个狂热迷恋穿粉红色套装的胖女人,权势熏心的极端魔法部保守派,把脑子全都花费在如何折磨学生上,哈利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遭了不少罪。


而德拉科在以他自己的方式隐秘地保护着哈利。


他在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面前颠三倒四、混淆是非,他无数次带着行动调查小组从有求必应室外经过,我不知道他是否曾在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驻足,他心爱的男孩就在里面,他们之间隔着一堵令人绝望的厚墙,他无力击碎这道障碍,只能任由事态发展,这却是他唯一能够给予哈利的东西。


“你知道吗?伊丽莎白。”哈利有一天对我说,“斯内普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我盯着他的脸,他皮肤苍白,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只有那双眼睛和我初次见到他时一样明亮。


“他在教我大脑封闭术。”哈利说,“他看到德拉科·马尔福了。”


“噢——”我故意捏着嗓子,“那真是遗憾,哈利。”


“是的。”哈利低下头,他注视着洗手台里一块小小的水渍,“他警告了我。”


我没有说话,我在等他主动开口。


“他说我会害死德拉科。”哈利说这话时声音有点颤抖,在冰凉的冬日空气里,他的恐惧是如此清晰真实、难以消退。


“不,哈利,别担心。”我很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惜我做不到。“你得相信马尔福。”


事实上,我也开始拿不准了,因为事情正在朝糟糕透顶的方向一路狂奔,如果说五年级还算勉强过得去,那六年级就是真正的噩梦了。


一贯喜欢众星捧月的德拉科开始独来独往,他的轮廓变得模糊阴暗,如同一张沉默的剪影。他像是卢修斯·马尔福的翻版,却又与他的父亲相去甚远,德拉科只是拙劣的模仿者,他还没做好准备,命运的聚光灯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


西奥多·诺特则比他娴熟得多。


他们并肩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


“马尔福,你知道的吧?”西奥多的语气百转千回,最终落在了一个贫乏的音节上,“黑魔王已经注意到你了。”


“我的荣幸。”德拉科说,他的眼神空洞,声音喑哑。


“但愿如此。”西奥多轻轻笑了起来,“我还担心你和波特走得太近了。”


“那不关你的事,诺特。”德拉科盯着镜子中西奥多的映像,他们透过镜子审慎地打量着对方,都在试图挖掘出倒影中的真实。


“我想接近波特可能是你的策略之一。”西奥多眨了眨眼,“毕竟他看起来很信任你。”


“那是你观察得还不够仔细,你没发现他在跟踪我吗?”


“不是这样的,马尔福。”西奥多的声音在潮湿的盥洗室里如蛇滑行,“他在试图保护你,你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如果你还在乎马尔福这个姓氏的话。”


德拉科没有说话,西奥多微笑着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与他擦肩而过,他的声音落在盥洗室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我们都知道他爱你。


西奥多走后,德拉科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一直在微微发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积蓄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暴,如同大雨倾盆之前的乌云压境,但德拉科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将所有激烈的情绪冻结在了冰层之下。


他最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我不知道一个人的成长可以这么迅速。


德拉科·马尔福陷入了一个我难以理解的泥沼,我猜测这和他的家族有关,古老的姓氏同样也是古老的咒语,这个咒语通过血液代代相传。只有一个人挣脱了这个咒语,小天狼星·布莱克,尽管他的下场令人唏嘘不已。


一个昏暗潮湿的清晨,德拉科·马尔福在盥洗室里清洗着他的斯莱特林领带,上面沾上了一点胡椒汁,其实一个清理一新就可以解决,但他不愿待在人声鼎沸的礼堂里,盥洗室成了他的避难所,尤其是在这个时间点,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会来。


好吧,还有我。


他早就习惯了我待在这里,他把我视作一团空气、一块香皂或者一张窗帘什么的,小时候他还会阴阳怪气地嘲讽我,升上五年级后他已经可以做到对我视若无睹,这一次是他难得地主动和我搭话。


“桃金娘。”他问我,“死亡是什么感觉?”


“就像拉开一扇门,走了进去。”我思索了片刻,“然后你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听起来还不错。”他露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笑容。


“不。”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就算你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也只有你一个人在那儿。”


“巫师死后都会成为幽灵吗?”


“除非你有强烈的执念,不然死亡就是结束。”


“那我会成为一个幽灵的。”德拉科笑了起来,“霍格沃兹的新幽灵。”


说实话,我有点被他吓到了,于是我试着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就算你变成了幽灵,盥洗室也是我的地盘。”


“那很遗憾。”他将洗好的领带叠得整整齐齐,然后转过头来冲我挑了挑眉,他这副样子让我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四年级。“级长盥洗室是我的,就这么说定了。”


“你干嘛要聊这个?”我睁大眼瞪着他。


“好奇罢了。”德拉科摸了摸他的鼻子,然后开始梳他有些凌乱的金发,他比以前还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过了一会儿,就在我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德拉科发出了一阵闷闷的声音,有点类似哭腔,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


“他可能会杀了我爸爸。”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我们心照不宣。


那天之后,德拉科偶尔会找我聊些有的没的,我很清楚在霍格沃兹里他已经找不到其他人可以聊天了,斯莱特林们或多或少都和黑魔王能扯上点关系,在这场风起云涌里,他们谨慎地选择着自己的立场,如非必要,尽量缄口不言。只有像我这样的幽灵才能独善其身。


德拉科·马尔福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哈利·波特。


他们再一次见面已经是后半学期了,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讲这件事。那是一个傍晚,德拉科的精神紧绷得要命,我知道他在为黑魔王做一件事情,他没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什么,但他几乎被这件事给摧毁了,整整一个月里,他都处在一种恍惚的梦游状态中,与其说他是在对我倾诉,倒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


“谁也帮不了我……”德拉科缓慢地说,“他说他会杀了我。”


“别这样,德拉科。”我飘到他的面前,看见两行眼泪从他脸上流了下来,滚落进肮脏的水池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没用的。”德拉科抽噎着,“我干不成……”


突然之间,德拉科猛地转过身去,我吓了一大跳,一个人影从门口一晃而过,德拉科迅速地抽出了魔杖,他打偏了,咒语击碎了壁灯,壁灯坠落到地上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巨响,透过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我看见了哈利的脸,他茫然无措地站在那儿,手上还拿着他的魔杖。


“波特?”德拉科没有放下他的魔杖,“滚出去。”


“马尔福!”哈利想要走上前来,但德拉科的魔杖直愣愣地指着他的心口,于是他只得后退了一步。“你在干什么?!”


“你没听见吗?”德拉科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声音中潜伏着剧烈的痛苦,“我他妈让你滚出去!”


“你真的是……”哈利不怕死地继续往前走,德拉科的手颤抖得厉害,我感觉他的魔杖下一秒就会掉到地上,“你把魔杖放下,我们好好说。”


“钻心剜……”我没想到德拉科会对哈利使用不可饶恕咒,我尖叫了起来。


“神锋无影。”哈利几乎是下意识地念出了咒语,德拉科的胸口顿时血如泉涌,他的身体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宝剑劈开,他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德拉科突然冷静了下来,他静静地躺在那儿,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他死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笑容,好像他很满意目前这个局面,接下来更加强烈的痛苦淹没了他,他的身体抽搐起来,像一只濒死的昆虫。


哈利摇摇晃晃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他反复对着德拉科的伤口使用愈合咒,可是咒语一点作用也没有,德拉科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血还在从他的身体里面涌出,染红了他的白衬衫,他难以控制地哆嗦着。


“不——德拉科,看着我,别把眼睛闭上。”


德拉科的脑袋埋在哈利的手里,他难以察觉地蹭了蹭哈利的手心,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在某个瞬间变得和月光一样清明,他好像在这张痛苦之网中得到了慰藉。


“去找教授,哈利。”我觉得我应该是现场唯一一个正常人了。


门在哈利身后砰地打开了,斯内普脸色铁青地冲了进来,他粗暴地推开了哈利,抽出魔杖在德拉科的伤口上移动着,嘴里念着唱歌似的咒语,德拉科的伤口奇迹般地缓慢愈合了。哈利松了一口气,他扶着墙站了起来,这时他才感到后怕,他不敢再去看德拉科的脸。


“我警告过你的,波特。”斯内普的声音令哈利如坠冰窟,“难道这就是你要的?”


“不。”哈利浑身战栗,他已经没法再发出更多声音来了。


斯内普将德拉科抱离了盥洗室,走时他用力地关上了门。一瞬间盥洗室变得格外寂静,只有风撞击着窗户发出的咯吱声。


“哈利,他没事了。”我试着安慰哈利,“斯内普会有办法的。”


“伊丽莎白。”哈利将脸埋进手心里,他的手上还沾着德拉科的血,“他不会原谅我了。”


“他会的。”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永远都会原谅你。


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德拉科的脸,从十一岁到十六岁,从男孩到少年,时间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身上流过,又突兀地分成两条截然相反的河流,唯一不变的是德拉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哈利,就像他在魁地奇球场上追逐金色飞贼。


“如果你想帮他的话。”我对哈利说道,“就做好你该做的事。”


顷刻间窗外风声大作,暴风雨说来就来,霍格沃兹被笼罩在这可怖的阴云中,四周危机丛生、前途未卜。


六年级是在凤凰的挽歌中结束的。


七年级一开学,哈利和他的朋友们就消失了,我听纳威说黄金三人组开始了他们的逃亡之旅,伏地魔正在对他们赶尽杀绝,霍格沃兹没有成为最后一片净土,食死徒占据了霍格沃兹,他们比起乌姆里奇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是一群真正的疯子和暴徒,以看人受苦为乐,随时随地对学生施不可饶恕咒,麦格教授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你们怎么知道哈利是不是还活着呢?”说真的,我也很担心他。


“我们也不知道。”西莫说,“我们只能祈祷。”


“哈利一定会活着的。”纳威充满了信心,“毕竟他是哈利啊。”


是的,毕竟他是哈利·波特,我这样安慰着自己,他是无数次从伏地魔手上死里逃生的救世主,他是预言里的男孩,他一定能够平息这场风波,就像他答应的那样。


“你们知道德拉科·马尔福帮了我吗?”西莫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今天我在墙上涂写招募新兵的告示,本来卡罗兄妹都快逮住我了,马尔福让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西莫。”我叹了一口气,“是你太迟钝了。”


“那你来说说怎么回事。”西莫有些不服气。


“这不关我的事。”我慢悠悠地钻进了水管,“你迟早会知道的。”


这一年德拉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他把那条扭曲的伤痕藏在他的高档巫师袍下面,将他的衬衫扣到顶,昂着头走过霍格沃兹走廊,对他的斯莱特林死党们发号施令,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我知道,偶尔他会坐在级长盥洗室里,一坐就是一个钟头,他就只是坐在那儿,注视着沉睡的人鱼,一只漂亮的白色纸鹤在他身边盘旋着,那只纸鹤看起来有点陈旧,翅膀上都是折痕,显然是被他翻来覆去地看过很多次。


纸鹤就像拥有自己的意识,它有时候会轻轻擦过德拉科的脸颊和唇角,每当这时他的表情就会有所松动,变得十分温柔。


他不再同我说话,即使我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搭理我。好吧,我又变回一块香皂了。


我听说伏地魔把马尔福庄园当成了食死徒的据点,这可能是他如此消沉的原因,马尔福家族大厦将倾,扬起的灰尘足以将他淹没。


“桃金娘。”有天他意外地叫住了我,“我今天见到他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我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半天我只憋出来一句,“恭喜?”


德拉科瞪了我一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他、格兰杰和那只红毛鼹鼠被食死徒抓进了马尔福庄园,他的脸肿得像个猪头。”


“真可怜。”我叹息一声,“不过他还活着。”


“是的。”德拉科虽然嘴上阴阳怪气,但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他们幻影移形逃跑了。”


“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那群格兰芬多的蠢货们。”德拉科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领口,“他们可能会想知道。”


这时的德拉科开始像个真正的成年人,他的身材纤细却挺拔,眉眼中不再常常流露出刻薄和恐惧,那个亦步亦趋地模仿着卢修斯的少年似乎已经远去,如今的德拉科已经能够凭借自己支撑起一些东西。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哈利就回来了。


永远不会令人失望的哈利·波特就像一个英勇的骑士一样归来,他一呼百应,几乎是在瞬间扭转了局势。伏地魔的力量强大到能够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和他们对话,甚至连我这样的幽灵都受了影响,我躲在哈利送我的那只抽水马桶里,心里祈祷着这一切赶紧过去。


窗外不停闪烁的魔法将拂晓照得如同白昼,撞击声和破碎声震耳欲聋,它们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随后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下来,霍格沃兹变得像一座静默的死城,如果你仔细听,甚至可以听见空气骤然收紧的声音,这时一个念头击中了我。


如果他们死了呢?


我心中爆发出害怕和担忧的情绪,这不应该是属于幽灵的情感,但我想我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了。我探出头去向外张望,断壁残垣挡住了我的视线,于是我尝试着鼓起勇气走出盥洗室,那还是我死后的头一次。


太阳耀眼得惊人,简直不像这个季节会出现的阳光,我无法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只能半闭着眼睛四处摸索,直到我听见广场上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我分辨不出这欢呼声来自哪个阵营,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看见了拥抱在一起的罗恩和赫敏,他们兴奋极了,像两只愉快的小地精,沾满灰尘的脸紧贴在一起。


而哈利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在有点接近神经质的狂欢氛围里,他沉默得像一个异类。哈利注视着他手里的那根魔杖——他刚刚就是用这根魔杖打败了伏地魔,那是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十英寸、山楂木、独角兽毛,他曾拿着这根魔杖指着哈利,现在不知怎么这根魔杖又跑到了哈利的手中,他们俩的关系总是这样,兜兜转转、拉扯不清。


“哈利!”我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把他吓了一跳。


“嘿,伊丽莎白。”他看起来有点疲惫,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喜悦。“我们赢了。”


“恭喜你。”我真心实意地对他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这种话哈利显然已经听得够多了,他勉强地冲我笑了笑,算是礼貌的回应。


“马尔福去哪儿了?”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


“他走了,和他的父母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提到德拉科时,哈利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离开霍格沃兹了。”


“噢——斯莱特林,不奇怪。”


“别这样说,伊丽莎白,他母亲救了我。”哈利眯起眼睛微笑起来,他的目光湿漉漉的,反射出钻石一样的光芒,“更何况我只希望他安全。”


“好吧。”我冲哈利眨了眨眼睛,“但马尔福好像不这样想。”


我越过哈利的肩头,朝他身后伸出了手,在空中使劲摇晃了几下。


“马尔福,你好啊!”


德拉科就站在那儿,其实我一来就看到他了,霍格沃兹被笼罩在暖融融的阳光里,德拉科处在光明投下的阴影中,他和哈利之间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哈利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然后他看见了他,德拉科手里没有魔杖,他应该是跑回来的,因为他现在正像个麻瓜一样微微喘着气,他的脚步在那道界限处戛然而止,他缺乏跨过来的勇气。


于是我们的救世主,勇于挑战命运的哈利·波特先生,朝他一直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男孩儿走了过去,一秒、二秒、三秒……他的步伐越来越快,然后他奔跑了起来,他的身影就像春日里的一道闪电,他从一年级飞越到七年级,最终降落在故事开始的地方。


哈利将还在愣神的德拉科拉进了阳光的领地,他的动作是如此果决有力,完全容不得德拉科犹豫,阳光像一场暴雨浇到他们的头上,在这样的光线中,那些幽深隐秘、曲回婉转的情绪完全无所遁形,它们如同水汽瞬间蒸发,留下的只有那些干燥而柔软的记忆。


他们没有像我所想的那样拥抱,也没有接吻,现在看来,四年级级长盥洗室里的吻是他们唯一一次亲密接触。但此时此刻,他们不需要任何强烈的触碰,他们不必像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人,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分开过。


“德拉科。”哈利说。


“是我。”德拉科说。

 


Chapter 3

这个故事到这里本该结束了,但我还可以再讲点别的。


战争过后,霍格沃兹恢复了平静,我又回到了盥洗室里,继续着我的闹鬼传说。参加完哈利和德拉科的毕业典礼,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他们的消息偶尔会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知道后来他们定下了婚姻约誓,举行了一天一夜的盛大婚礼,哪怕是在巫师界,这也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丽塔·斯基特的《预言家日报》连篇累牍地报道他们的八卦。


我敢说,自从他俩走后,霍格沃兹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么一对带劲的情侣。


九年后,也可能是十年,或者十一年,我不记得了,幽灵对时间向来不敏感,我的废弃盥洗室里又迎来了新朋友。


那是一个轻快的、爽朗的午后,空气里传来浓烈馥郁的花香,我巡视完我的领地,打算回到三楼的盥洗室里好好休息一下。这时我已经不再拘泥于盥洗室,偶尔我也会去天文塔和城堡里逛逛,帮拉文克劳的一年级生指点一下迷津。他们不再叫我哭泣的桃金娘,有些特别有礼貌的学生会叫我桃金娘小姐,我很受用。


当我回到废弃盥洗室里时,一群一年级生正围着一个坩埚,坩埚上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恍然间,我还以为我看见了赫敏·格兰杰以及她那两个总是惹麻烦的朋友。


“是你?”其中一个金色头发的小男孩瞧见了我,他漂亮的灰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我还以为今天不会见到你了。”


“你哪位?”我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用肢体语言对他们的不请自来发表抗议。


“忘了自我介绍。”男孩站直了身子,理了理他的校袍下摆,做作的样子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斯科皮·马尔福·波特。”


噢,我听说过哈利和德拉科领养了一个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小男孩,想必就是这位小先生了,可是他真的不是马尔福的亲生孩子吗?他们浅金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都很相似。


“这位是罗丝·格兰杰·韦斯莱。”斯科皮指了指他身边那个红头发的女孩,他介绍她的时候脸上飞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罗丝冲我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她看起来和她的母亲一样冰雪聪明。


“还有路易斯·韦斯莱,你肯定已经认识他了。”


路易斯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甜美的笑容,他真的很擅长利用自己的媚娃血统,霍格沃兹的女孩们人人都爱他。


好吧,梅林啊!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我又摊上了一个波特和韦斯莱,真是倒霉透顶。


“你们在这里干嘛呢?”我凑近了他们的坩埚,说实话,我很怕他们把我的盥洗室炸掉。


“噢,我们在熬制复方汤剂。”


“你们弄这个干什么?”我吓了一跳。


“不干嘛,爸爸说要在霍格沃兹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这个。”斯科皮抓了抓他淡金色的头发,提到爸爸的时候,他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我觉得我要收回我刚刚说过的话了,他明明更像哈利。


他们一直在我的盥洗室里搞到晚上七点,最终也没有做出一份像模像样的复方汤剂,罗丝有点泄气,路易斯决定先带他们两个去吃晚饭,他们对我友好地道别,路易斯和罗丝走在前面,他们开始讨论一些和禁林有关的小道消息,斯科皮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他好像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伊丽莎白,我还可以再来找你吗?”斯科皮的小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像一个柔软粉嫩的水蜜桃,他忽闪着眼睛期待地望着我,我败下阵来。


“你们随时可以来。”这话我说得有点言不由衷。


“你真好,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斯科皮好像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笑了起来,“我爸爸说你是他在霍格沃兹最好的幽灵朋友。”


“是吗?”我也笑了,褪色的过往岁月在一瞬间又重新变得鲜活动人,“是谁呢?”


我猜是哈利。


“是德拉科爸爸。”斯科皮的口气里有着藏不住的雀跃。


我送斯科皮走出了盥洗室,罗丝和路易斯在走廊的尽头等他,他一路小跑过去,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他奔跑的身影和我记忆中的那两位少年重叠在一起,时间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中碰撞出悠远的回音,从1991年一路抵达此时此刻,将我温柔地包裹在这永恒的、寂静的、不死不灭的存在之茧中。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霍格沃兹的少年们永远年轻,永远充满希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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